能畫毛延壽，投壺郭舍人。
每蒙天一笑，復似物皆春。
政化平如水，皇恩斷若神。
時時用抵戲，亦未雜風塵。
雪里穹廬不見春，漢衣雖舊淚痕新。
如今最恨毛延壽，愛把丹青錯畫人。
毛延壽畫欲通神，忍為黃金不顧人。
馬上琵琶行萬里，漢宮長有隔生春。
不拔金釵賂漢臣，徒嗟玉艷委胡塵。
能知貨賄移妍丑，豈獨丹青畫美人。
明妃初出漢宮時，淚濕春風鬢腳垂。
低徊顧影無顏色，尚得君王不自持。
歸來卻怪丹青手，入眼平生幾曾有。
意態(tài)由來畫不成，當時枉殺毛延壽。
一去心知更不歸，可憐著盡漢宮衣。
寄聲欲問塞南事，只有年年鴻雁飛。
家人萬里傳消息，好在氈城莫相憶。
君不見咫尺長門閉阿嬌，人生失意無南北。
寫真不怨毛延壽，視死還同屈大夫。
異世同鄉(xiāng)俱薄命，空令千載起嗟吁。
明妃辭漢出宮門，豐容靚飾朝至尊。
至尊左右皆動色，明妃欲語咽復吞。
三千蛾眉塞天閽，帝獨不識王昭君。
顧影徘徊復良久，尚冀君王一回首。
當時自倚絕世姿，不將賂結(jié)毛延壽。
可憐朱網(wǎng)畫香車，卻來遠嫁呼韓邪。
不如歸州舊村女，三幅羅裙兩髻丫。
陌上花開大堤暖，細雨春風歸緩緩。
寧從禁籞落胡沙，長路漫漫碧云斷。
忽看漢月照氈裘，淚濕彈絲錦臂韝。
龍眠會作無聲句，寫得當時一段愁。
彼姝掖庭子，王嬙端可憐。
咄嗟毛延壽，媚嫵移遠山。
一朝聘絕域，艷麗復何言。
畫工戮幾盡，遺恨抱當年。
漢宮沈沈凝紫煙，妾身一入知幾年。
樓高秋月照清夜，亭暖春花熏醉眠。
憶初送我辭親戚，便擬光華列旌戟。
君門安得似人間，咫尺千山萬山隔。
花月朝朝空暮暮，長戀朱顏不如故。
內(nèi)家車子散金錢，安得此身沾雨露。
忽聞花宮選羅綺，單于來朝漢天子。
但言妾欲嫁單于，萬一君王賞桃李。
大明宮內(nèi)宴呼韓，出水芙蓉鑒里看。
徘徊顧影花顏靚，綽約豐容廣殿寒。
當日君王喜且驚，欲留失信去關情。
若教不殺毛延壽，方信蛾眉畫不成。
茫茫漢塞連沙漠，柳色陽關斷腸處。
故鄉(xiāng)阡陌想依然，馬上琵琶向誰語。
命薄身存有重輕，天山從此靜埃塵。
山西健將如君否，此日安危托婦人。
人生景物疾如馳，翻覆由來萬事非。
莫笑巫山女粗丑，朝尋楚宮暮柴扉。
男兒莫厭款段馬，女兒莫羨金縷衣。
君不見巫山歌舞賽神罷，野老至今懷秭歸。
再拜升車望已過，卻教紅粉保山河。
當時豈止毛延壽，對面欺君事更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