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李汝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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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為催詩酒入懷,良朋深夜聚書齋。
牢騷未共殘杯盡,噩夢猶隨舊話來。
難向龍宮求化雨,卻從蚊陣聽驚雷。
寒風(fēng)不放春宵暖,偏有紅棉幾樹開。
汝倫兄病步熊鑒兄韻 其一 近現(xiàn)代 · 朱帆
七言律詩
人間難作不平鳴,秦土猶留昔日坑。
廿載交游存酒債,一生眷戀是詩情。
敢同厲鬼爭高下,豈向閻羅問死生。
待喚鐘馗吞二豎,與君重酌幾杯清。
汝倫兄病步熊鑒兄韻 其二 近現(xiàn)代 · 朱帆
七言律詩
舉國唯崇佛一尊,是非良窳更誰論。
張公未必能千忍,魯達端難凈六根。
藝境劬勞終有恙,文場戰(zhàn)伐豈無痕。
病瘳如有閑吟興,載酒浮舟過虎門。
登高遠眺,咽斷寒簫驚噩耗。
眾醉吾醒,太息南天一柱傾。

誰歌楚些,喜是荒原犁已破。
淚眼凄迷,獨向殘宵酹一杯。
夏日懷人歌 當(dāng)代 · 熊東遨
夏日風(fēng)光一雨新,木棉如火草如茵。
南窗坐久閑無事,漫憶寰區(qū)幾個人。
云中一榻為公設(shè),高臥猶堪夢吳越。
吞盡重洋萬頃波,醒時怕看窗前月。
同是高峰不可攀,北山風(fēng)景似愚山。
蒼枝秀出云天外,長庇?xùn)|南一角寒。
石窗詞丈居奇貨,閑向柳陰深處臥。
一曲新聲初度成,枝頭便惹黃鸝和。
不識人間百種愁,一篇在手樂悠悠。
偶扶筇杖白云里,漫溯黃河最上游。
心系廟堂身在野,嶺南逸老真賢者。
無邊氣象昔曾干,大事多從閑處寫。
深具仁心更有誰,帽兒猶憶一風(fēng)吹。
紅旗得與英雄便,不釀長安四日悲。
羊翁霍老詩家宰,宋韻唐音終不改。
桃李無言信手栽,門墻各見花成海
寄寓京華一布衣,每從淡雅出新奇。
閑栽十里荷兼柳,漸覺生機滿剡溪
楚狂夫子久不見,遮莫深山鑄神劍?
一劍能將百鬼誅,等閑掃了鐘馗面。
朝掬清泉暮剪霞,一方凈土樂為家。
玉門不待春風(fēng)度,已放恬園萬樹花
都云龍豈池中物,爭識能伸更能屈。
半畝方塘盡興游,會心一樣波瀾闊。
最愛湘潭人壽公,袖無長物只清風(fēng)。
何辭頭上九分白,要盡心中一點紅
聞道某翁長不倒,河西笑煞胡遐老。
臨風(fēng)小試解牛刀,割破肚皮全是草。
望月湖邊處士何,一根鐵脊耐消磨。
偶憑只手書王字,不換名聲不換鵝。
芋農(nóng)酒后原形畢,歪著蓑衣斜戴笠。
出手偷偷但點睛,轟然聽破九龍壁。
自讀人間李汝倫,謫仙天上暗傷神:老夫才氣從無敵,膽氣輸他四五分(羊城李汝倫
【楚問天曰】汝倫先生當(dāng)世鐵血男兒,以不怕鬼、不信邪飲譽海內(nèi),宜其讓太白出來說法也?!鞍滓苍姛o敵”,要他在“才氣”上讓人恐非易事,能自認“膽氣”頗有不如,可見謫仙人也并非一味地傲。
【白一曰】不即不離,極有分寸。自古名家難評,前世如此,況當(dāng)世耶?借得古賢一張嘴說話,主意不錯。)
。
謝公下筆真狂妄,畫了君王畫卿相。
可惜功夫沒到家,張張都作閻羅樣。
古觀桃花百樹香,劉郎笑罷笑何郎。
兩公俱是清閑士,偏抱千秋濟世方。
右江名士中郎蔡,羽扇綸巾誰不愛?
少壯風(fēng)流老更狂,興來指座青山賣。
殺盡雄雞理豈無,阿誰令爾五更呼?
有人夜戰(zhàn)操全勝,一見光明便要輸
信是荊山璞早磨,瀟湘有客號牛哥。
天邊時摘星三五,一月如盤再要么(21)?
沚齋出語皆成妙,嶺表五家最年少。
明月清風(fēng)抱滿懷,讀書而外無他好(22)。
風(fēng)云一劍女中豪,足與男兒試比高。
戰(zhàn)罷玉龍歸海角,美人頭上雪飄飄(23)。
老友阿強何可擬,閑潭一眼空山里。
風(fēng)來偶爾作波瀾,依舊清清深見底(24)。
高臥山中不肯歸,十分情趣有誰陪?
先生未識林和靖,明月鋤開也種梅(25)。
小河亮麗長河丑,能畫能詩亦能酒。
李戴張冠也不妨,論才俱是雕龍手(26)。
收拾詞壇舍汝誰,夢窗余緒見精微。
隨心畫出山川景,尺幅能容百鳥飛(27)。
風(fēng)流王子多貪欲,捉盡柳花猶未足。
天際飛流海上霞,一齊都向囊中束(28)
十里山泉愛郁云,不因時濁改清純。
潺湲只作柔和調(diào),如此風(fēng)光最可人(29)。
心系黎元樂與憂,先生有筆寫春秋。
古樓銜月兼銜淚,不是同聲不與儔(30)
阿斗年來未相見,酒紅面上應(yīng)時現(xiàn)。
只緣打假到朱顏,還汝青春真不便(31)。
香火尼山半脈傳,也曾名占百花先。
長安米價由他漲,一笑還鄉(xiāng)悟冷禪(32)。
坤堯日與書為伍,筆下貓兒能食虎。
李杜蘇辛任意邀,詩文細論無今古(33)。
昨夜誰藏五色珍,秋空做眼見風(fēng)神。
媧皇補漏君圍局,都是燕支隊里人(34)
心高恥趁斜陽景,一任東君眠不醒。
脫卻韁繩烈馬歡,無邊大野憑馳騁(35)
猶憶家山小苑春,門前并立兩松新。
幾番雨洗風(fēng)雕后,應(yīng)有青枝高過人(36)。
遠游笑我多煩惱,唱盡陽關(guān)看盡鳥。
欲借扁舟載酒行,有風(fēng)有月無坡老(【楚問天曰】透露自家客中心境,遙應(yīng)開篇,將全文作一總體收束,有一線穿珠之妙。
【白一曰】語意蒼涼,別有一般滋味。此懷人不見必有之感受,純自心底自然流出,欲禁不能者也
李汝倫曰】“有風(fēng)有月無坡老”,中有萬千感慨。)
。
⑴ 【楚問天曰】總領(lǐng)全篇,如江河啟閘,行見洪流奔涌也?!皫讉€人”頗具份量,信是寰區(qū)中屈指可數(shù)者。
⑵ 臺北陳立夫前輩
【楚問天曰】首二句用事兼寫實,第三句上承下轉(zhuǎn),引出結(jié)語便妙?!芭驴创扒霸隆闭?,恨故鄉(xiāng)不得歸也。雖是代人作言,料亦能中陳翁心事。于髯翁右任詩云:“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陸。”此豈但一人之心哉?是味我能知也。
【白一曰】陳立夫先生海內(nèi)人望,豈止“夢吳越”哉,便“春秋”亦可夢得也。雖然,到底歲月不饒人,以近百高齡,宜其高臥作旁觀也。
⑶ 滬上施蟄存北山前輩
【楚問天曰】將“北山”、“愚山”類比,乃就學(xué)問工夫而言,非特因其同宗也?!安豢膳省闭?,道德文章典范也。愚山前代名臣,北山當(dāng)代學(xué)者,同中有異焉。
⑷ 滬上周退密前輩
【楚問天曰】石窗詞之流麗清亮,盡從結(jié)聯(lián)十四字傳出。不識石窗丈者,讀此可知大略。
⑸ 滬上馬祖熙前輩
【楚問天曰】是翁曠達樂觀,令人羨煞,令人妒煞,亦令人想煞。
⑹ 羊城劉逸生前輩
【楚問天曰】“無邊氣象昔曾干”,想見當(dāng)日雄豪氣概。結(jié)語頗多言外意。杜詩:“彩筆昔曾干氣象”,第三句出此。
⑺ 北京李銳老,曾協(xié)助耀邦平反各類冤假錯案
【楚問天曰】有隱痛,有隱憂,讀者當(dāng)有會心,似不必和盤托出耳。以“英雄”目銳老,當(dāng)?shù)谩?/div>
⑻ 湘潭羊春秋、西安霍松林二老
【楚問天曰】羊、霍二翁俱當(dāng)代大家,“詩家宰”三字恰如其分。結(jié)二句大氣象,如此景觀,令人仰煞。
【白一曰】“花成?!辈黄?,奇在“信手栽”成也。
⑼ 北京蘇仲湘老,有《栽花插柳堂雜草》,近標(biāo)“生機”說
【楚問天曰】不作恭維,不事雕琢,只拈出蘇老自身特點,便覺情韻悠揚,余味不盡。是亦“從淡雅出新奇”者也。
⑽ 羊城熊鑒老
【楚問天曰】鑒翁詩以鞭撻丑惡名世,“一劍能將百鬼誅”,正是斯翁風(fēng)格寫照。結(jié)語水到渠成,自入佳境,事雕琢者何能望其項背。
⑾ 蘭州袁第銳老,有《恬園集》
【楚問天曰】切事、切人、切地、密線疏針,滴水不漏?!坝耖T”句尤精警,從唐人翻出新意,是為難得。
⑿ 長沙龍非池老,終身布衣,讀書不倦
【楚問天曰】深寓哲理。古賢謂詩可以存人,讀此不疑也。結(jié)二句殊妙。
⒀ 長沙劉人壽老
【楚問天曰】“最愛”二字出自內(nèi)心,非等閑應(yīng)酬語也。壽翁高風(fēng)亮節(jié),詩界同欽,其自嘲云:“頭已九分白,心猶一寸丹”,結(jié)尾即借此意。
⒁ 長沙胡遐之老,諷喻詩入骨三分
【楚問天曰】不作全面評價,只點出“解牛刀”不容俗物一節(jié),遂使遐老風(fēng)范盡顯。
【白一曰】不倒翁若是一般草包,倒也罷了;倘草中滿是毒計,那危害便不淺了。幸賴遐公之刀將其割破,吾輩不妨檢視一番,有毒則深埋之。
⒂ 長沙何光年老,書家,半身不遂,復(fù)以左管作書
【楚問天曰】“不換名聲不換鵝”,右軍當(dāng)避他一頭地。
⒃ 瀏陽王巨農(nóng)老,以《九龍壁》一詩奪首屆詩賽之冠
【楚問天曰】用欲擒故縱手法,活畫出一江湖絕頂高手形象。結(jié)二句搔著癢處也。
⒄ 長沙謝凱老,近在珠江作畫
【楚問天曰】“功夫到家”者,但會抹粉涂脂,殊可憎也,豈若謝公一一開列其本來面目耶!
【白一曰】筆墨辛辣,其意出畫外遠矣。
⒅ 長沙劉克醇老,番禺何永沂先生,俱業(yè)醫(yī)
【楚問天曰】抱“濟世方”者,代不乏人,憾哉叔世難醫(yī)也。
【白一曰】“清閑士”抱“濟世方”,時代誤人,良可嘆也。
⒆ 福建蔡厚示老
【白一曰】畫名士像不俗,結(jié)語尤有味。
⒇ 北京邵燕祥老,有“可憐今日刀頭菜,曾喚千門萬戶開”名句
【楚問天曰】邵詩大有名,此非反其意,實應(yīng)其聲也。一憐其屈死,一揭其本源,異曲同工,俱稱老辣。
【白一曰】“夜戰(zhàn)”者,陰謀詭計之謂也。
(21) 長沙黃琳先生,字荊山,號牛歌
【楚問天曰】空靈飄逸,余韻悠揚。
【白一曰】于不經(jīng)意處見功夫。
(22) 中大陳永正先生
【楚問天曰】前論其詩,后稱其德,俱為得體。陳氏與張采庵、莫仲予、劉逸生、徐續(xù)諸老合著有《嶺南五家詩詞鈔》,次句即指此。
(23) 海南包德珍女史
【楚問天曰】史、論結(jié)合,虛實相生,可作人物小傳讀。
(24) 香江朱志強先生
【楚問天曰】比喻生動、活潑,別有情趣。
【白一曰】非至情至性之人不能道此語。
(25) 香江李國明先生,擅畫梅,主編《嶺雅》
【楚問天曰】寫李氏高潔情懷如見。末從“自鋤明月種梅花”化來,頗切。
(26) 西安魏新河、津門曹長河二先生
【楚問天曰】丑是假丑,亮是真亮。結(jié)非恭維,乃心儀語也。
【白一曰】信手勾描,自成格局。
(27) 津門王蟄堪先生
【楚問天曰】以“收拾詞壇”相許,王氏蓋非等閑人也。
【白一曰】蟄堪當(dāng)代詞壇作手,中青年中屈指可數(shù)者,風(fēng)格逼近宋賢,為前輩稱許,故次句及之。
(28) 承德王玉祥先生,有《捉柳花》一絕獲全國詩賽一等獎
【楚問天曰】貪財者鄙,貪名者俗,惟貪詩者賢且美也。
【白一曰】景象大、眼界寬、氣勢足,王子真人杰也。“數(shù)風(fēng)流人物,還看?今朝?”,信然。
(29) 南昌熊盛元宗兄,號郁云
【楚問天曰】不疾不徐,自具感人力量。通篇用比,氣格自高。
【白一曰】何謂詩中三昧?讀此便知。
(30) 梅州古求能先生,近與熊鑒、老憨合著《同聲集》
【楚問天曰】秉春秋之筆,寫生民樂憂,此《同聲集》三作者所以被時人譽為“三劍客”也。若筆下無關(guān)生民痛癢,徒事吟風(fēng)弄月,這“詩人”之冠,便不戴也罷。
【白一曰】既懷友誼,又倡詩風(fēng),一舉兩得。
(31) 太原馬斗全先生
【楚問天曰】質(zhì)樸無華,真情流露。相知既深,自無須華辭麗藻作飾也。
【白一曰】東坡詩:“小兒誤喜朱顏在,一笑那知是酒紅?!贝朔湟狻D﹤耆A流失,嘆人亦復(fù)自嘆。“打假”句故作詼諧,實傷心人語也。
(32) 岳西劉夢芙先生,幼承家學(xué),中年師事孔翁凡章,曾奪“李杜杯”冠,近辭《中華詩詞》編輯還鄉(xiāng)教書
【楚問天曰】傳得“尼山”半脈,殊可喜也,“名占百花先”承此而來,自有根源可溯。末二句見不屑與時世相爭之意,或是自家心得也。太白“賜金放還”,尚多怨尤,劉氏胸襟,恐無此灑脫。雖則贈人之言,略作恭維亦無不可,到底分寸不符,是為一病。倘易作“長安米價天天漲,不若還鄉(xiāng)悟冷禪”,于事實庶幾近之,然而詩味索然,又奈其何?嗚呼,詩之為難,一至如此!
【白一曰】今日長安米價,與唐時大不同,彼時有顧況輩,今則無也。一笑而歸,不失明智。倘悟得透冷禪,此生當(dāng)受用不盡。
(33) 香江黃坤堯先生
【楚問天曰】黃氏以詩人兼學(xué)者縱橫于詩史之間,著述頗豐,為當(dāng)代中青年中佼佼者。此詩所論,頗為的當(dāng)。
【白一曰】首句窮源,次句取勢,二、四則縱橫馳騁矣。寫得黃氏如見。
(34) 南昌段曉華女史,有“對茫茫夜碧,寒星似水,又成秋眼”句
【楚問天曰】女媧補漏,曉華圍棋,女性把整個天兒都占了去,“半邊”論者豈不瞠目結(jié)舌?
【白一曰】一篇絕妙文字,俱從段氏原句生發(fā),推許之意自明。請出媧皇,亦只是陪客耳。辛詞:“袖里奇珍光五色,他年要補天西北?!笔拙涑龃恕!白鲅邸蹦藝g(shù)語,棋成兩“眼”便活。
(35) 海鹽黃心培先生,屈身合企,近聞將下崗
【楚問天曰】“斜陽景”時人多戀之,黃氏不趁,是為雅士。末二句寬慰、勉勵兼而有之,想見交情不薄。
【白一曰】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他人籬下,誠非男兒安身立命處,“下崗”不足惜也。
(36) 長沙賀迎輝、黎錕二學(xué)棣
【楚問天曰】嘉勉之情,溢于言表?!靶滤珊薏桓咔С摺保谕笄?,良可感人。
【白一曰】“新松”不經(jīng)“雨洗風(fēng)雕”,便“高過人”亦應(yīng)有限。二子其勉之。
憶當(dāng)年一幟樹南天,騷壇起狂飆。
賴先生只手,鋪云蘸海,遠景勾描。
鐵面公心法眼,聯(lián)陣獵長蛟。
后浪兼天涌,來助風(fēng)濤。

休道殘冬冷酷,縱冰霜凜冽,難損瓊瑤。
但擎杯靜看,墻角兩三梢。
待東皇、回眸一顧,有無邊生意上青霄。
須重拾、銅琶鐵板,吟賞新潮。
減蘭 痛悼李汝倫詩丈(2010-02-01) 當(dāng)代 · 熊盛元
悲歌匝地,荷戟荒原空灑淚。
雪意沉沉,九域依前萬馬喑。

劍橫牛斗,獨倚高樓風(fēng)滿袖。
莫怨春遙,夢里如聞紫玉簫。
注:汝倫丈為《當(dāng)代詩詞》主編,有《紫玉簫集》。
附(一):
減蘭 己丑臘月十八夜驚悉汝倫詩丈仙逝 菽子
悲心瘦骨,紫玉簫聲沈???。南嶺雪飄,萬樹梅花一夜凋。 生逢鬼蜮,凜凜鋒芒俱辟易。遙拜靈旌,烈酒燃時國士行。
錢鐘書評曰:“ 李君文鋒芒四射,光焰萬丈,有‘筆尖兒橫掃千人軍’之概。李君飽經(jīng)折磨,而意氣仍可以辟易萬夫,真可驚可佩?!闭捎小蹲嫌窈嵓?。
減蘭 哀汝倫丈 蟄堪
登高遠眺,咽斷寒簫驚噩耗。眾醉吾醒,太息南天一柱傾。 誰歌楚些,喜是荒原犁已破。淚眼凄迷,佇向寒宵酹一杯。
汝倫前輩 安知
齊喑萬馬嘆蕭條,南國誰吹紫玉簫。 詩膽詩魂森似鐵,快言快語直如刀。 文章但寫蒼生淚,歌哭能通碧海潮。 如此人間留不得,憐君風(fēng)骨太岧峣。
減蘭 痛悼李汝倫先生 次韻晦窗老師 風(fēng)清
立身天地,詩筆縱橫多少淚?今古沉沉,大夢醒時萬籟喑。 文星柄斗,嘯傲長空舒廣袖。去路遙遙,化作吟邊紫玉簫。
附(二):
李汝倫(1930-2010),吉林扶馀人。字懷仙,號種瓜得豆廬主人、得其所齋齋長。詩人、雜文家。1953年畢業(yè)于東北師范大學(xué)中文系,1957年后長期被逐鄉(xiāng)間勞動。曾任廣東作協(xié)刊物《作品》編輯、副主編,《當(dāng)代詩詞》主編,《中華詩詞》編委。從事古典文學(xué)研究、新詩、散文、雜文、評論、隨筆寫作。出版著作有古典文學(xué)研究《杜詩論稿》;評論集《種瓜得豆集》;詩詞集《性靈草》、《紫玉簫集》(獲廣東第三屆魯迅文學(xué)獎)、《紫玉簫二集》;雜文集《和三個小猢猻對話》(獲第五屆魯迅文學(xué)獎)、《李汝倫雜文選粹》、《李汝倫作品選粹》、《舊瓶·新酒·辯護詞——當(dāng)代詩詞研究論文集》及散文、雜文合集《蜂蝶無緣》等。1981年創(chuàng)辦并主編解放后第一家專門詩詞刊物《當(dāng)代詩詞》,以品質(zhì)高、選稿嚴(yán)、堅持法眼、公心、鐵面而享譽,刊物發(fā)行國內(nèi)外,頗有影響。其成就得文藝界前輩周谷城、程千帆等人的高度評價。系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廣東作協(xié)理事,曾任廣東作協(xié)文學(xué)創(chuàng)作研究室副主任、雜文創(chuàng)作委員會副主任。為中華詩詞學(xué)會副會長,廣東中華詩詞學(xué)會常務(wù)副會長。
撥亂反正后,吾國第一份詩詞專業(yè)刊物《當(dāng)代詩詞》即由李老創(chuàng)辦。李老評詩,主公心、法眼、鐵面,又主持“李杜杯詩詞大獎賽”,獎掖后進,不遺馀力,可謂當(dāng)代詩壇廣大教化主。
自八十年代起,二十馀載,致力于當(dāng)代詩詞理論之建樹,有《為詩詞形式一辯》、《詩詞格律的四大美人》、《八十載沈冤案要翻——關(guān)于“學(xué)衡派”》等具重大影響力的論文行世。近日萃成《犁破荒原》一著,這是他沖破歷史的重重藩籬,從事振興詩詞活動和發(fā)展的詩詞寫作的近三十年的記錄。書中有他一系列開拓性的文章和講話,他以振聾發(fā)聵的聲音開始了他開拓性的詩詞活動歷程;有理論辯難,深刻有力且寓文采和諷刺的筆墨,批判和擊潰了數(shù)十年否定詩詞的各種有害觀點。今日青年咸知傳統(tǒng)詩體之粹美,李老為詩詞正名之功,實不可沒。李老詩以識見為主,而參以老杜悲憫之筆,成《紫玉簫集》、《紫玉簫二集》二種,早成當(dāng)代詩壇經(jīng)典文本。
不見李生久,聯(lián)翩熱浪來。
白窺明月背,雄飲夜光杯。
游戲江湖闊,詩文生面開。
回頭同一笑,無悔亦無哀。
汝倫兄伉儷枉駕有贈(一九九四年) 當(dāng)代 · 何永沂
七言律詩
天予大任自風(fēng)流,容汝江湖詩一舟。
瓜種壓成銅豌豆汝倫兄有《種瓜得豆集》,并自號“種瓜得豆廬主人“,余在此引伸其意。),書生幸遇赤陽謀。
簫聲激越飛秋氣(《紫玉簫集》。),劍膽疏狂笑小猴汝倫兄新近出版雜文集《和三個小猢猻對話》,影響甚大,佳評如潮。)
我有醫(yī)言祈記取,清閑養(yǎng)體不妨偷。
⑴ 楊度詩:“市井有誰知國士,江湖容汝作詩人。”
痛悼程千帆教授(二零零零年) 當(dāng)代 · 何永沂
七言律詩
未辨陰陽慷慨鳴,廿年劫數(shù)感難平
詩家教授終無憾,棘道名山處一生(程老有名言道:“自己是一個單純的人,最大的野心就是當(dāng)教授。”先生新舊體詩俱能,卓卓大家。他在《閑堂自述》一文中寫道:“文學(xué)事業(yè)應(yīng)當(dāng)知能并重,所以詩論家?guī)缀鹾翢o例外地是詩人?!庇小堕e堂詩文合鈔》傳世,后學(xué)幸得先生以一卷賜贈,近日置于案頭重讀,不禁凄然。先生晚年仍關(guān)注當(dāng)代詩壇大事,曾在來信中稱詩壇一左棍乃牛二之徒;一九九九年五月,余從李汝倫,熊鑒,陳永正,李經(jīng)綸諸君子飲于廣東迎賓館,得聯(lián)句兩首:“煙籠寒水夜燈紅,【何永沂】牛二生涯路路通?!纠罱?jīng)綸】可惜錯纏楊大叔,【熊鑒】人頭豆腐兩般同。【陳永正】”;“潑皮勝訴未稀奇,【李經(jīng)綸】,笑指羊城出白旗?!竞斡酪省俊拇饲鼗窜囻R少,【熊鑒】一盆污水作胭脂【李汝倫】”。即錄寄先生,先生讀后來信道:“極佩,高興,尚未雅變……諸兄有聯(lián)吟之樂,難得!讀函十分羨慕。”)。
心遠旗高梁效閣,天教“人老建康城”。
佳人亂世不為賊,文史清傳大寫程。
⑴ 詳讀朱正一九五七年的夏季:從百家爭鳴到兩家爭鳴》之《教育界的反右派斗爭》一節(jié),便可知先生并非浪得“右”名。“陽謀”無史可鑒,且性情所然,史家亦難逃劫數(shù)。
⑵ 先生劫后有詩道:“無多歲月偏多感”。
⑶ 先生在武大劃右,右冠一戴十八年,剛摘帽,武大就令其退休,以每月四十九元的待遇變?yōu)榻值谰用?。幸南京大學(xué)校長匡亞明得知此訊后,即請千帆老到南京大學(xué)當(dāng)教授,使他的學(xué)術(shù)生命得以延續(xù)了二十年,在這一段時期,“整理了大部份舊作,寫了一些新書共約二十部,編校的有十馀部,培養(yǎng)的文學(xué)博士如莫礪鋒、張伯偉、程章燦、張宏生、蔣寅等已在學(xué)術(shù)界嶄露頭角。”【見程千帆文《匡老!是您,給了我二十年的學(xué)術(shù)生命》】南京大學(xué)的悼詞稱道:“我們學(xué)校的一些文科正因為有了像程千帆這樣的大師,才能鼎足學(xué)術(shù)界前列?!毕壬谙扇デ叭齻€月,來信請吾友詩書畫家陶景明為刻一石,印文:“人老建康城”【李清照詞】,短短五個字,包含了先生對這幾十年人事的多少感慨!
⑷ 陳寅恪詩:“世亂佳人還作賊”。一九九八年秋,千帆教授忽以親書拙聯(lián)“不是佳人不是賊,也無風(fēng)雨也無晴”條幅寄贈,邊款題道“永沂先生妙句”,仙逝前兩個月又應(yīng)后學(xué)所乞,為拙集《何永沂集句聯(lián)錄》題簽,所用印章上刻“二八佳人”四字,是時程老已屆八八高齡,“佳人”二字一語雙關(guān)。程千帆教授,學(xué)術(shù)界常常用“國學(xué)大師”、“一代宗師”、“學(xué)界泰斗”來形容他,這位詩家——學(xué)者——佳人,終于走完了一段交雜著政治磨難和學(xué)術(shù)浸育的人生之路,俯仰無愧于天地,他的風(fēng)骨、成就堪為學(xué)子楷模。愚鈍之我,一介江湖散仙,無緣立雪程門,卻蒙謙和敦厚之長者不棄,有幸成為他晚歲一位素未謀面的忘年之交【自一九九六年起,先生賜函共十多封,令晚深受教益】。他的去世,教人痛不可抑,在此借注為文,聊寄心香一瓣,隨意抒懷,兼及教授晚年心跡,不受“純學(xué)術(shù)”之界定,聊備一案,料識者不以不倫不類為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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