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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風(fēng)
安慶之役，秋瑾被殺，其友吳芝瑛葬諸西湖。光復(fù)后，芝瑛復(fù)募款修墓，筑秋風(fēng)亭蔽之，蓋用女俠就義語也。余至西湖，曾拜其墓，愴然以吊。
鏡湖女俠雌中雄，棱棱俠骨凌秋風(fēng)。
只身提劍渡東海，誓振女權(quán)起閨中。
歸來吐氣如長虹，磨刀霍霍殲胡戎。
長淮之水血流紅，奔流直到浙之東。
花容月貌慘摧折，奇香異寶猶騰烘。
鵑啼猿嘯有時盡，秋風(fēng)之恨恨無窮！
三月三，春修禊。
五月五，湘累祭。
九月之九作重陽，何如十月之十國民呼萬歲！
萬歲呼，甘馳驅(qū)；
武昌一戰(zhàn)誅東胡，共和之國此權(quán)輿。
嗚呼！
共和之國此權(quán)輿，慎勿內(nèi)訌?fù)馕隇槿伺?/div>
圣人生南海，上書變法君之宰。
寡人處南海，衣帶奉詔臣之罪。
南海水，何悠悠；
君若臣，恨未休！
嗚乎！
圣人不死，大盜不止；
寡人有母，不能奉甘旨。
大漠起寒云，連天暗秋色。
蜿蜒萬里城，到此勢忽扼。
群山抱東南，大河橫其北。
壯哉此雄關(guān)，攻之不易克。
如何景泰孱，一戰(zhàn)竟敗績。
巍巍齊化門，亦遭胡騎迫。
天子幸生還，也先已無敵。
緬念文皇猷，威棱震絕域。
屏翰固金湯，燕云資羽冀。
子孫宴深宮，淪亡忽頃刻。
固知山河險，守之在人力。
有清起沈陽，蒙兒供驅(qū)策。
左控科爾沁，右擒厄魯特。
凱旋幸熱河，宮花侵御席。
鹿酒宴盟王，雀翎環(huán)貝勒。
百里置一堠，十里馳一驛。
壯哉此雄關(guān)，往來無停息。
昔日界華夷，于今通貿(mào)易。
逶迤駱駝群，鈴聲接朝夕。
沿河十萬屯，亦可藝黍稷。
其次馬牛羊，放牧資繁殖。
西北重邊防，群胡馴羈勒。
固知山河險，守之尤在德。
中葉事偷安，朝政愈不飭。
陽夏會風(fēng)云，輝煌漢幟赤。
五族共一家，庫倫忽反側(cè)。
曠野豎旌旗，排云列劍戟。
活佛本庸愚，俄人為鬼蜮。
虎視日眈眈，狡謀肆蠶食。
保大定藩封，犁庭在一擊。
當(dāng)涂遂包容，拊循豈得策！
壯哉此雄關(guān)，勿為丸泥塞。
我志欲請纓，慷慨事金革。
提劍出國門，驅(qū)車度沙礫。
眼底隘居庸，浩氣吞戎狄。
因思古人豪，銘功耀玄冪。
班超亦書生，手平卅六國。
及今尚未衰，繼起追前跡。
戈揮瀚海云，月冷沙河笛。
翹首望陰山，撫然長嘆息！
奇男子，何海鳴，闞如虎，疾如鷹。
只身突入石頭城，手挈欃槍呼雷霆。
獨(dú)立獨(dú)立士以興，力戰(zhàn)不屈死猶生。
紫金山，雨花臺，北軍渡江如潮來，旌旗無光萬馬哀。
萬馬哀，猶倔起，何海鳴，奇男子！
城頭啼烏饑欲死，群向城隅啄螻蟻。
殷紅者血、白者髓，狼籍髑髏不忍視！
殺人者誰？張蠻子！
我生結(jié)交多奇士，長安又得兩陳子。
大陳熱血噴九天，小陳落魄歌燕市。
長安三月桃花開，美人一笑傾酒來。
我時狂歡忽大醉，舉足踢倒黃金臺。
大陳聞之走相訪，謂我放蕩非凡材；
小陳見之拍手笑，謂我腕底驅(qū)風(fēng)雷。
我時不知三皇，五帝如小孩。
我時不知孔丘，盜蹠如塵埃。
我時不知老彭，不死如胚胎。
我時不知陶朱，萬金如土壞。
我但狂呼呼快哉。
駕玉龍、驂文騋，渡弱水、游蓬萊。
金銀宮闕排云開，仙姬綽約長徘徊；
并肩密語長相偎，是鄉(xiāng)樂矣不思回。
大陳、小陳呼止止，古來莫為多情死。
嗚乎！
古來莫為多情死，使我聞之心歡喜，使我見之弩目視。
九天文鳳愁禁舞，蜀魂未解鴛鴦苦。
女蘿山鬼若為情，蘭紅芷綠春無主。
問年十五十六馀，早持紈扇驚秋雨。
九疑帝子不可攀，日暮獨(dú)立瀟湘浦。
描取春山一角青，寫作清宮十眉譜。
春陰冉冉春云寒，海棠直壓紅闌干。
釵橫鬢亂初睡起，鈿絲巾角微含嘆。
搗麝成塵亦多事，驚鴻艷影來無端。
貯之金屋醉以酒，長臥屏風(fēng)側(cè)側(cè)看。
凌晨忽不樂，散發(fā)走荒郊。
鴟鸮鳴在樹，磔磔語聲囂。
前村斷炊火，瘦狗肆咆哮。
行行二三里，重上城南坳。
天地既慘澹，悲風(fēng)生白茅。
鬼氣森迫人，燐火戰(zhàn)相交。
當(dāng)時葬花冢，桃李紛飄搖。
美人化為厲，碧血猶未消。
茫茫大劫愁，短歌亦無聊。
安能酹杯酒，一醉及明朝？
大盜竊國柄，小盜亂市朝。
群盜爭殺人，磨刀迫中宵。
京師首惡地，車蓋盛官僚。
朝登新華門，夕入胡同窯。
行人爭避道，的的馬蹄驕。
歡樂不可再，悲苦來迢迢。
安能酹杯酒，一醉及明朝？
趙燕多奇士，悲歌夜相邀。
美人艷顏色，挾瑟彈六么。
一彈使君愁，再彈使君呺；
三彈淚如綆，四座慘不驕。
荊軻今不作，易水風(fēng)蕭蕭。
酒徒亦零落，筑聲久寂寥。
虓虓武士道，重把國魂招。
安能酹杯酒，一醉及明朝？
我生多喪亂，抗志凌云霄。
提劍來大陸，流血購自繇。
文章遭鬼擊，百怪亂呼呶。
窮時恣登眺，攬古歌風(fēng)謠。
蘆花慘作雪，白日沒昭昭。
安能酹杯酒，一醉及明朝？
我聞諸葛廟前古柏柯如銅，堅貞不拔回天工。
又聞岳王墳上古檜高摩空，萬枝南向表臣衷。
我謂古木無知，何得人推崇，千古見者猶思二人之精忠。
諸葛存漢岳驅(qū)戎，繼其武者唯我延平真英雄。
延平祠宇凌穹窿，中有古梅繽紛開花重，巨干槎枒葉蒼蘢，暗香浮動度春風(fēng)。
我謂古梅無知，何得精神通，直使游者、觀者、吊者、詠者猶思延平羅心胸。
延平義憤起孤童，登天直欲跨飛熊。
手提長劍倚崆峒，不能魯陽麾戈日再中，亦當(dāng)立馬天山早掛弓。
如何北征南渡半挫功，辟地開天乃在東海東。
神鯨一去水濛濛，毗舍江山漲妖烽，桑田滄海幾度難尋蹤。
唯見古梅歲歲開花花屢濃，盤根錯節(jié)生氣充。
下有雪凍上云封，千秋萬劫神屏幪，直使夭桃俗李未敢爭纖秾。
紅墻一角月玲瓏，中宵夜冷劍光沖。
我來歌嘯尤無窮，放眼九州心忡忡。
不見高岡威鳳鳴梧桐，不見青天一鶴棲喬松，但見梅花如海春溶溶。
我欲召廣平、命和靖，使之為我寫花容。
二子載拜辭未工，粗才恐被梅花恫。
銅瓶紙帳小家風(fēng)，名士美人亦惺忪。
我時痛飲酒千鐘，我氣盤郁口吐虹。
手把大筆畫地畫天寫萬叢，花大如斗枝如龍，古香古色不與凡花同。
擲筆大笑眼矇眬，醉臥梅下魂何從，夢見延平對我拍手驚相逢。
蓬萊水隔三千里，金銀宮闕排云起。
群仙歡樂不知愁，萬樹桃花紅映水。
桃花開落自年年，不管人間海作田。
采藥幸逢劉阮侶，避秦卻入武陵船。
西風(fēng)一夜吹蒿里，座有東方饑欲死。
臣朔前身是歲星，浮沈游戲諸天里。
天魔跋扈天女愁，禍水橫流滿十洲。
云雨行時驚楚夢，鳳凰飛去空秦樓。
更聞牛女相對泣，聘錢十萬徵求急。
維南有箕不可揚(yáng)，維北有斗不可挹。
南斗生棱北斗紅，此時王母宴春宮。
階下微聞臣朔奏，翩然騎鶴來虛空。
佩環(huán)隱隱天風(fēng)下，集靈臺上停云駕。
娥娥侍女皆傾城，五銖衣薄薰蘭麝。
神光離合乍陰陽，閃閃星辰夜未央。
從此青樓弄明月，不須銀漢阻紅墻。
霓裳一曲羽衣舞，生春疊奏催花鼓。
三千珠履多若云，十萬銀燈落如雨。
微波渺渺暗通辭，香夢惺忪胡蝶癡。
薦枕甄妃猶惝恍，吹簫秦女劇相思。
此時遍酌群仙酒，交梨火棗勞纖手。
漢皋游女洛川姬，十二金釵齊頫首。
鍊方已乞息肌丸，搗藥修成不死丹。
誰分天魔還震怒，卻從銀海翻波瀾。
樓臺曼衍魚龍戲，蠹蟫食盡神仙字。
淮南雞犬亦猖狂，狐女狐姬更妖媚。
王母聞言起嘆嗟，罡風(fēng)吹落自由花。
金鈴莫系花枝弱，紅粉空描花影斜。
花影花枝春狼籍，蓬山隔斷春消息。
蜀魄于今尚泣紅，楚魂何日能成碧？
三教朱英著意修，大羅天上足無愁。
莫因貶謫人間去，笑倒仙人太乙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