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書》卷五十一〈賈鄒枚路傳·枚乘〉~2359~
枚乘字叔,淮陰人也,為吳王濞郎中。吳王之初怨望謀為逆也,乘奏書諫曰:……夫以一縷之任系千鈞之重,上縣無極之高,下垂不測(cè)之淵,雖甚愚之人猶知哀其將絕也。馬方駭鼓而驚之,系方絕又重鎮(zhèn)之;系絕于天不可復(fù)結(jié),隊(duì)入深淵難以復(fù)出。其出不出,間不容發(fā)。能聽忠臣之言,百舉必脫。必若所欲為,危于累卵,難于上天;變所欲為,易于反掌,安于太山。今欲極天命之壽,敝無窮之樂,究萬乘之勢(shì),不出反掌之易,以居泰山之安,而欲乘累卵之危,走上天之難,此愚臣之所以為大王惑也。
《全唐文》卷五百五十三〈韓愈七·與孟尚書書〉~560~2~
愈白。行官自南回。過吉州。得吾兄二十四日手書數(shù)番。忻悚兼至。未審入秋來眠食何似。伏惟萬福。來示云。有人傳愈近少信奉釋氏。此傳之者妄也。潮州時(shí)。有一老僧號(hào)大顛。頗聰明識(shí)道理。遠(yuǎn)地?zé)o可與語者。故自山召至州郭。留十?dāng)?shù)日。實(shí)能外形骸。以理自勝。不為事物侵亂。與之語。雖不盡解。要自胸中無滯礙。以為難得。因與來往。及祭神至海上。遂造其廬。及來袁州。留衣服為別。乃人之情。非崇信其法。求福田利益也??鬃釉?。某之禱久矣。凡君子行已立身。自有法度。圣賢事業(yè)。具在方策??尚Э蓭?。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內(nèi)不愧心。積善積惡。殃慶自各以其類至。何有去圣人之道。舍先王之法。而從夷狄之教。以求福利也。詩不云乎。愷悌君子。求福不回。傳又曰。不為威惕。不為利疚。假如釋氏能與人為禍祟。非守道君子之所懼也。況萬萬無此理。且彼佛者果何人哉。其行事類君子耶。小人耶。若君子也。必不妄加禍于守道之人。如小人也。其身已死。其鬼不靈。天地神祇。昭布森列。非可誣也。又肯令其鬼行胸臆作威福于其閒哉。進(jìn)退無所據(jù)。而信奉之。亦且惑矣。且愈不助釋氏而排之者。其亦有說。孟子云。今天下不之楊則之墨。楊墨交亂。而圣賢之道不明。則三綱淪而九法斁。禮樂崩而夷狄橫。幾何其不為禽獸也。故曰能言距楊墨者。皆圣人之徒也。揚(yáng)子云云。古者楊墨塞路。孟子辭而辟之。廓如也。夫楊墨行。正道廢。且將數(shù)百年。以至于秦。卒滅先王之法。燒除其經(jīng)??託W(xué)士。天下遂大亂。及秦滅。漢興且百年。尚未知修明先王之道。其后始除挾書之律。稍求亡書。招學(xué)士。經(jīng)雖少得。尚皆殘缺。十亡二三。故學(xué)士多老死。新者不見全經(jīng)。不能盡知先王之事。各以所見為守。分離乖隔。不合不公。二帝三王群圣人之道。于是大壞。后之學(xué)者。無所尋逐。以至于今泯泯也。其禍出于楊墨肆行而莫之禁故也。孟子雖賢圣。不得位??昭詿o施。雖切何補(bǔ)。然賴其言。而今學(xué)者尚知宗孔氏。崇仁義。貴王賤霸而已。其大經(jīng)大法。皆亡滅而不救。壞爛而不收。所謂存十一于千百。安在其能廓如也。然向無孟氏。則皆服左?而言侏離矣。故愈嘗推尊孟氏。以為功不在禹下者。為此也。漢氏以來。群區(qū)區(qū)修補(bǔ)。百孔千瘡。隨亂隨失。其危如一發(fā)引千鈞。綿綿延延。洼以微滅。于是時(shí)也。而倡釋老于其閒。鼓天下之眾而從之。嗚呼。其亦不仁甚矣。釋老之害。過于楊墨。韓愈之賢。不及孟子。孟子不能救之于未亡之前。而韓愈乃欲全之于已壞之后。嗚呼。其亦不量其力。且見其身之危。莫之救以死也。雖然。使其道由愈而粗傳。雖滅死萬萬無恨。天地鬼神。臨之在上。質(zhì)之在旁。又安得因一摧折。自毀其道。以從于邪也。籍湜輩雖屢指教。不知果能不叛去否。辱吾兄眷厚。而不獲承命。惟增慚懼。死罪死罪。愈再拜。